论郭沫若历史剧屈原对史实的改写及屈原的影响力

论郭沫若历史剧《屈原》对史实的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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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郭沫若历史剧《屈原》对史实的改写

屈原是中国已知的最早的着名诗人,创立

了楚辞文体.他不仅是中国最伟大的浪漫主义

诗人之一,也是中国古典浪漫主义文学的杰出

代表和奠基人.其作品气魄宏伟,辞章瑰丽.

想象奇特,比喻新奇.屈原还是先秦战国时期

楚国的政治家,在治理国家方面.他主张章明

法度,举贤任能,改革政治,联齐抗秦,提倡

"美政".屈原不仅在中国备受广泛推崇,在历

史上和国际上也有着巨大的影响力.1953年

他被世界和平理事会评为世界四大文化名人之

一

,为了纪念他而产生的端午节的习俗传播到

日本,朝鲜及东南亚各国.

郭沫若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着名的浪漫主

义诗人.作为中国共产党直接领导下的中国第

一

个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团体——左翼作家联盟

的代表人物,郭沫若对屈原崇敬有加,并于二

十世纪四十年代创作了历史剧《屈原》.不过,

该剧在剧情上却与史实出入较大,是一部带有

浓厚政治色彩的现代性作品.

剧本一开始,就在屈原家的橘园里,引出

了剧中的主要人物宋玉.宋玉是作为屈原的学

生登场的,并且还住在老师屈原的家里.屈原

作《橘颂》赠与宋玉,上半段歌颂橘树的高风

亮节,下半段就借来赞美宋玉,寄托对弟子的

深切期望.宋玉受宠若惊,自然非常感激老

师.但后来宋玉的一系列表现却与这一番表扬

相去甚远.让屈原对他非常失望.当他后来和

子兰在一起时,趋炎附势的性格表露无遗.他

对子兰谈了自己关于南后的看法,受到子兰的

质问:"你公然有胆量,说我妈妈坏话啦!"

吓得他连忙拱手谢罪,"我是说顺了口,有罪

有罪."当子兰向他表露出自己有当国王的野

心时,他立刻换了一副奴才相,"启禀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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圃王以武

臣宋玉再拜稽首,对扬王休."还有他对婵娟

出生低微的鄙夷,以及赤裸裸地向子兰道出自

己一心想攀龙附凤的热切愿望,最后连子兰都

揶揄他:"唉,你个宝贝,原来你比我还要势

利,你一向装得来那样的清高."屈原被南后

等人陷害,被众人误会,痛苦万分,对与自己

有恩的老师,他不仅不予以支持.甚至还幸灾

乐祸,落井下石,一心想取而代之,"毫没点

真正的孝心."而且马上就要求子兰带他人宫,

其实就是投奔陷害屈原最后还要置他于死地的

南后.后来面见楚怀王和南后时,宋玉卑躬屈

膝,一脸媚态.最后他为贪图荣华富贵,讨好

子兰,竟鲜廉寡耻到用屈原的生命,来胁迫为

救屈原已被关人囚槛的婵娟,要她服从子兰的

淫威.总之,在剧中,宋玉不仅是一个没有骨

气的文人,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然而史实真是这样的吗?据史料记载,宋

玉在那个时代,是屈原之后的第一大辞赋家.

他虽不像屈原那样刚正直谏,但也并无任何不

端的行为.甚至王逸在《楚辞章句》里还特地

交代,宋玉的《九辩》是对他的老师屈原不幸

遭遇的同情感怀之作.王逸还认为《招魂》是

宋玉的作品,而宋玉之所以创作《招魂》,是

因为他希望楚怀王看了后会醒悟过来招回屈

原,他想以这种委婉的方式来救他的老师.由

此看来宋玉绝不像郭沫若在剧中所描写的那

样,那么郭沫若为何要如此贬低宋玉呢?按郭

沫若自己的讲法:第一,宋玉不像他的老师屈

原那样敢于直谏;第二,从他的作品,'如《大

言赋》,《小言赋》,《风赋》,《神女赋》和

《登徒子好色赋》等看来,他不过是一个帮闲

文人.这里很明显可以看出,郭沫若对宋玉的

态度是由当时的时代背景和他自己的政治立场

所决定的.在他的笔下,宋玉已不是历史上的

那个宋玉,而成为郭沫若等左翼作家认为的,

当时中国想走第三条中间路线的所谓小资产阶

级知识分子的典型代表,是要予以批判的.在

这些思想上被打上深深阶级论烙印的左翼作家

看来.当时中国的知识分子们,要么向左,要

么向右,也就是要么投身于进步的革命中来,

要么跟着反动派走,是不可能有其他出路的.

不抗争就等于向黑暗势力妥协,而妥协就成了

投降派,甚至可以算做帮凶,要一并毫不留情

地予以残酷打击.

在对待屈原的态度上,剧中人物明显分为

两大类:凡是同情,理解,信任,尊敬,帮助

屈原的,都是来自社会的底层,如婵娟,卫士

仆夫,钓者河伯,渔父等;而陷害,暗算,要

置屈原于死地的却无一例外来自贵族阶层,有

南后,上官大夫靳尚,张仪等,还有一些不明

就里的糊涂虫.如楚怀王,令尹子椒等也是属

上流社会的.这样的谋篇布局,所表现出来的

郭沫若阶级论的政治思想痕迹真是太明显了.

其实依椐史料,屈原在朝廷中并非完全孤立.

比如.在反对楚怀王赴秦一事上,大臣昭睢就

是坚决支持他的.在其他一系列政治主张上,

像联齐抗秦等,都有一派大臣站在他这一边.

当然,他们不像他那样激烈决绝,那样义无反

顾,那样的决不低头,誓不妥协,以至于最后

遭到悲惨的下场.可是在剧中,郭沫若为了表

达自己左翼政治主张的需要,不论是在历史人

物的塑造上,还是在历史事件的描述上,都作

了全面的改动,使得这部话剧《屈原》已不属

于古代历史剧,而应算做现代政治剧了.剧中

的历史人物,也成了挂着古人名字的,具有现

代中国社会阶级象征性的政治符号.特别是代

表进步的,道义的,善良的这些正面人物——

婵娟,卫士,钓者河伯等,无一不是下层阶级

的人.剧中屈原本人虽是上流社会出生,但他

与他所属的那个阶级根本上格格不入,在其他

那些贵族看来,他简直是个异类.最后还是在

劳动人民的帮助下,保全了性命,并换上老百

姓的衣服隐姓埋名,加入到进步阶级的行列中

来.

但对照史料,我们知道这些人和事在在郭

沫若的剧中纯属主观臆造.剧中张仪奉命到楚

国,向楚怀王提出要以秦国商,於一带的六百

里土地.来换得楚国与齐国断交.但由于屈原

联齐抗秦的努力,没有得逞.张仪表示使命不

能完成,无脸面再回秦国,只能返归故乡——

魏国,并答应楚怀王要送他中原的美女.这件

事让南后郑袖非常紧张,担心失宠.为阻止张

仪前往魏国为楚怀王挑选美女,南后贿赂张

仪.还和上官大夫靳尚合谋陷害屈原,让他背

上淫乱后宫的罪命,并被世人视为疯子,从而

失信于怀王.楚怀王将屈原罢官免职后,南后

还要取其性命以根除后患.这样一来,南后郑

袖就成了祸国殃民,残害忠良的主犯,她为一

己之私,置屈原于死地,瓦解齐楚同盟,致使

楚国面临巨大的灾难,最后为秦所灭,实乃国

家败类,千古罪人,而上官大夫不过是从犯,

帮凶而已.然而史实却完全不是这样.据史料

记载,南后的确恶毒,剧中借靳尚之口转述的

她谗害魏美人一事也是有的,但她没做对不住

屈原的事,屈原的遭遇和她并无瓜葛.在楚怀

王放走张仪一事上,她由于糊涂出过力,间接

地影响了当时的政治态势,为后来楚国的灭亡

埋下伏笔.但她决不是罪魁祸首,相反靳尚才

是造成屈原悲剧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他曾两次

谮伤屈原,第一次是在楚怀王面前,使得屈原

被贬职:第二次是和公子子兰共同向顷襄王进

言,造成屈原流放汉北,自杀身亡.他也曾收

受张仪贿赂,促成了齐楚联盟的破裂,从此楚

国国力渐衰,终于被秦国吞并.所以说,屈原

的死.楚国的亡,都是一伙大男人干成的.这

些君君臣臣,要么昏庸无能,要么奸诈邪恶,

一

起铸成了一桩令后世历朝历代的人们扼腕长

叹的千古冤案.而郭沫若却让一个女人来顶

缸,南后郑袖为这一切背上了黑锅.由此看

来,被誉为现代文学革命运动中反封建的一面

旗帜的郭沫若,还是不能摆脱传统文化中宣扬

女性误国的历史成见和思维定势.

因此可以说,为左翼政治服务而虚构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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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是郭沫若剧作《屈原》现代性的主要体

现.然而这种现代性的外衣所包裹着的,却依

然是"古代性"的肉身——封建主义,这真是

个绝妙的反讽.不过也不奇怪,后来在中国文

化界乃至全中国所发生的一系列悲剧,究其根

源,在思想内核上和这难道不也是一脉相承的

吗?屈原的悲剧,楚国的悲剧,二千多年后中

国的悲剧,实际上如出一辙,这样的现代性是

要予以彻底清算的.

郭沫若笔下的子兰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

弟,花花公子的形象.对婵娟先是肆意调戏,

后又要挟威逼;对屈原面上一套,背后一套,

既不好学又无信义,一副无赖嘴脸.关于这个

人物的塑造,按郭沫若自己的说法,"我又把

子兰认为郑袖的儿子,届原的学生,为增加其

丑恶更写成了跛子,都是想当然的事,并不是

有什么充分的根据的.《屈原传》称子兰为稚

子子兰,把郑袖认为他的母亲,情理上是可能

的.屈原在怀王时有宠,能充当子兰的先_牛也

是情理中的事,故尔我就止他们发生母子,师

生的关系."屈原当时任三阊大夫,这个职务

掌管王族三姓的祭祀,教育等事务,子兰作他

的学生的确有可能.至于拿郑袖当子兰的母

亲,似乎也顺理成章,挺符合"有其母必有其

子"的世俗看法,但到了"为增加其丑恶更

成r 跛子"就有点画蛇添足了."坏人的形象

必定要猥琐,其年轻时必轻浮浪荡"之类的简

单,浅陋的观点,本该出现于郭沫荇这样1 人

家的创作思维中.但如果把子兰写成四肢健

全,勤奋好学,知书达礼的翩翩少年,义怕和

宋玉雷同,不便凸显人物各自的性格形象特

色.类似的情况还有剧中的令尹子椒,郭沫若

是这样解释的:"关于令尹子椒的材料很少,

《离骚》里有'椒专佞以谄谩'一句,向来注

家以为即是子椒.又楚襄王时'是以其弟子一,

为令尹'的,因此我便把子椒作为怀王时的令

尹而写成了昏庸老朽的人."其实"专佞以谄

谩"与"昏庸老朽"之间的差别还是明的,

但之前已有了一位佞臣上官大夫r,为描写起

来更容易些,令尹子椒的形象就要有所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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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普通作家写成这样不算败笔,但换成

郭沫若就略显不足,他应该可以在细节的立体

刻画上,将粗疏地分为同一大类的人物作进一

步的工笔细绘,加以区分.也许剧作和小说不

一

样,难度会更大.

将郭沫若剧中屈原的结局与史料进行对

比,很是耐人寻味.司马迁是这样记载屈原的

最后时光的:遭到放逐的屈原,身体虚弱干

瘦,脸色苍白憔悴,披头散发行走在江边的荒

野草地上.由于内心痛苦悲愤,啸叫长吟.江

边一位渔翁看见了他,问道:"这位不是三闯

大夫尉原吗?怎么会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来呢?"

屈原回答:"世道污浊,而我却保持清白,众

人沉睡不醒,而我却明明白白,所以我遭到了

这样的下场"渔翁就劝他:"一个人的内心

修为如果达到了最高境界,就会学会变通,不

会呆板地看待万事万物.既然世道混浊堪,

你也可以随波逐流,大家都昏昏沉沉,你也_口『

以稀里糊涂地混吃混喝.过于执符地,]f1 已

的道德理想,而换来的却是流放的悲惨场"

屈原告诉他:"刚把头洗干净的人,怎么能

戴脏了的帽子呢?必须尢弹ffJ}_f 子『的/{'

能够戴上它把身体洗下净r 也换I

的衣服.没有人愿易洁白之躯进到外界脏垢的

坫污.不,我决不让自己荚的品行被l 俗沾

染我宁死不屈,哪怕自沉于浩翰的火汀中,

菲身鱼腹也在所不惜"说完后,他抱起一块

沉重的头.跳人大江的涛涛波浪中,结束了

自已光辉『ni 伟大的一生..

从这里可以看出.真实的原决肯放弃

自己的信仰,但他的道德理想和封建主义,专

制制度的现实足不,r 能相窬的,于是他选择了

以身殉道,因为他非常清楚地明白,在那个时

代,"风凰"只有自我毁火才能完成"涅檗"

的壮举.而郭沫若却以为"换掉服装,做一个

耕FⅡ种地的农犬"就叮以获得新生,这就决定

了两人之问的大差别.郭沫若——这位现代

的浪漫主义大诗人.终究不能理解更无法比肩

自己艺术上的鼻柑一——剧原.